文/盛弘
秘密浓黑的一带长林,在天边静止着。她如同一只荆棘鸟,穿越丛林荆棘,独立坚强飞过大地,她愿敞开胸怀时间冷暖,拥抱爱情。可惜,世界那么广大,而她自己的天地却如此狭小,能够温暖同情她的人都已死去,只剩文字温暖她冰冷的心。
萧红1911年出生于黑龙江哈尔滨呼兰区,她自幼丧母,父亲是一个封建剥削地主,萧红母亲死后,父亲很快就又娶了另外一个女人。但继母待她很不好,父亲又重男轻女,那时唯有萧红的祝福,疼她爱她。可惜,祖父在她年纪尚小时就去世,因此萧红自小就深知世间冷暖。
“我懂得尽是些偏僻的人生,我想世间死了祖父就没有再同情我的人了,世间死了祖父,剩下的竟是些凶残的人了。”
萧红的父亲本不同意她外出读书,但小红苦苦哀求,父亲终于松口点头同意。1928年萧红独自一人去哈尔滨读中学。她像是进入另外一个世界,一切都那么神奇,她在学校接触了太多她从没想象过的事物,在学校里她被西方现代思想和优秀中外文学深深吸引,经常跑去学校的图书馆翻阅图书,废寝忘食,常常忘了时间。
但萧红的父亲十分不喜萧红在外读书,再加之继母在父亲耳边煽风点火,父亲就更认为萧红是不务正业,逼她辍学回家,不准再谈读书学习的事。父亲未经萧红同意,私自将她许配给一名官宦之子汪恩甲,希望她能安分守己,相夫教子。
温顺的就是老实,老实就是好欺辱,人若是老实,不但异类要来欺辱,就是同类也不同情。生性刚烈的萧红万万不能同意包办婚姻。从学校毕业后她为了逃避被欺辱的命运跟随表哥去了北平,在那里她剪了长发,穿起西装,誓要与封建的包办婚姻割席。
但这件事是极其不易,小小年纪的萧红不懂得生活的残酷,她没有经济来源,无法在北平生存,只得回到呼兰。但父亲的封建思想,是不会轻易改变,他甚至软禁逼迫萧红屈服于他的威权之下。回到家不久,萧红的心彻底死去,她不再妄图改变父亲的想法。1931年萧红再次逃跑。无论什么磨难都不能比生活在一个封建家庭更让她无法喘息的了。
若人生有再一次的机会,不知萧红还会不会找到汪恩甲。但那时的她像是汹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,她太迫切,太希望,找到一根绳索,能将自己拖离苦海。孤立无援的萧红便找到汪恩甲,汪恩甲表示愿意帮她,他们便在哈尔滨东兴顺旅馆住下。
不久后萧红怀孕,一向待她很好的汪恩甲态度却180度大转变,他抛弃萧红独自一人逃回家,从此杳无音讯。痛苦绝望笼罩着这个怀着身孕的女子,萧红没有想到人生竟会有如此凄冷的夜。痛苦无援的她想到写信给《国际协报》求助,这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令萧红没有想到的是这封信不仅救了她,还让她遇到了影响一生的男人。收到求救信的《国际协报》,很快就派了一个人去帮助她,那个人就是萧军。萧军也是一个玩弄笔墨的作家,但在中国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姓名,虽在《国际协报》工作,但却是个穷书生,赚的稿费勉勉强强可养活自己。
但萧军对萧红却十分友好,不仅每天都会去看她,还经常将自己的全身家当拿去资助萧红。或许是这份真情融化了萧红冰冷的心,已怀有身孕她还是无可救药与萧军相恋。虽二人生活十分拮据,但这份对萧红来说弥足珍贵的感情,彻底激发了萧红的创作灵感,在爱人萧军的帮助下,她开始大量创作,《老妇》《跋涉》等代表小说作品都是萧红在这个时期创作。
1934年二人移居青岛。在那里萧红写下著名文学作品《生死场》,那一年她才刚满23岁。但就在萧红事业风生水起,家庭经济情况有所好转之时,她与萧军的感情却出现裂缝。萧红拿她与萧军的爱情视为珍宝,是她活在人世间的唯一希望,为了得到这份感情她可以抛下一切。但萧军却对待感情十分淡然,这让萧红产生了极大的心理落差视。
整整6年,她无时无刻不再忍受着萧军,忍受着他的仗势欺人,忍受着他的沾花惹草,忍受着他的打骂侮辱。6年后的一天,萧红的忍受终于到了极点,心灰意冷的她,选择与萧军分手。
萧红原本以为她不会再爱,但这时一个叫端木蕻良的男人又出现在萧红的生命中。端木蕻良性格温润,与萧军截然相反,虽当时的萧红已怀有萧军的孩子,但端木蕻良还是坚持要给萧红一个名分,想娶她为妻,这让萧红十分感动。她本以为上天终于眷顾她这个苦命的女人,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坎坷,她也终于可以等来人生的归宿。
但上天却又在这个悲哀的女人心上插上一刀,当抗日战争爆发,日本进军武汉,原本珍惜疼爱她的端木,在这个生死攸关的当口,毅然决然抛下怀有身孕的萧红独自一人逃往重庆。萧红怎敢相信,她这一生走过的路都是败路。时至今日,她终于看淡这风风雨雨,不再有期待,不再有希望,独自一人前往香港。
1940年在香港定居的萧红染上肺结核,在病床上的她,好似明白了人生的真谛,开始创作《呼兰河传》,它就像是萧红人生的写照,作品完成时,萧红的生命也走到终点。1942年萧红走完了她坎坷的人生旅程,没有花香,没有虫鸣,死去的城郭伴随着死者说不尽永久的寂寞。
萧红这样的人,不知光明在哪里,可她实实在在的感到悲凉就在身上,她想褪去悲凉,却因此等来悲哀。晚来天偏无事,坐看天边,红照伊人处,我思伊人心。伊人何所在,有如天边红。生活在繁华乱世,但却半生尽遭白眼和冷遇,人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,或许都因她是一个女人,身先死,不甘,不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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